因為自己混得不盡人意,好久沒回老家了,是怕別人的嘲笑。“歸家”兩字早就讓我格式化去了。突然想起年邁的母親、土里刨食的兄弟和兒時的玩伴。就不經意間有了歸心似箭的念想。而且近來總是夜夜夢故鄉,醒來淚沾枕。于是暫且讓奔波的軀殼歇腳。踏上開往家鄉的旅程。
在村口,剛好碰上割稻回來的阿宏,那是我兒時最最要好的玩伴。他老遠就喊:喲喲喲,我們的大才子回來了。他永遠是這樣的取樂于我。其實我只是外出打拼罷了,每天除了拼著老命替別人打工,什么也不是。盡管我毫不吝惜的付出,結果永遠是一無所有窮困潦倒。
我裝模作樣地迎上去,說:今晚我們喝一杯?說著我就掏出香煙遞上一根。這會他驚訝了:誒誒,你什么時候也會吞煙吐霧啦?這很反常的哦。我說:不反常的。他狠狠地盯著我:還不反常?你可是從沒吸過煙的哦。我哼哼兩聲,說:我現在也沒吸的呀。啊?那你帶這煙干嘛咧?我故作小樣地說:嗨,小意思啦,這不是當你們的見面禮嘛。他點點頭說:哦,你小子現在學會處世之道啦?這說明你時來運轉了?
嗨呀,你這哪跟哪呀?我只是有樣學樣罷了。我倆就這么邊走邊聊,分手時約定,今晚到我家喝酒。
家還是老樣子。一座兩層樓的獨門獨戶。院子圍了起來了。大門關著。喊了兩聲沒人應。不得不使勁把鐵門拍得啪啪震響。恨不能立馬家里家外看個夠。誒——,誰呀?來啦來啦。母親的聲音由弱到強。那是她從樓房里邊跑邊應的。阿媽,是我呀。快開開門吶。額——,是你啊?老二真是你啊?母親的話是掩不住的驚喜。驚喜得喋喋不休:怪不得今早喜鵲屋頂唧唧喳喳唱,灶里火苗呼呼嚕嚕歡,原來都是報喜的啊。呵呵呵。嗨唷,看把老媽樂的。我也呵呵呵的笑,受老媽的感染啊。阿媽,就你一人在家啊?他們呢?哪去了?忙的啥?你老三幫工去了。你弟媳帶著兒子探娘家去了。就我一個人啦今天。哦,怪不得我喊了半天沒人應吶。嗨,我剛剛在樓頂曬稻谷呢。感覺有敲門的聲音,就忙著下來啰。誰知道你今天會回來啊。呵呵。滿頭白發背已駝了的母親挨著我坐下。端詳著我。
兒喲,你好像瘦了哦。是不是吃不飽?外面很難熬吧?要不回來侍弄你幾畝田地?再怎么說能保碗飯吃啊。我母親總是這樣,嘮嘮叨叨的。其實都很久沒見面了,我是胖是瘦她哪有比較啊。胡亂擔心罷了。我說:阿媽哦,我還好啦。倒是你啊,身體還好吧?
嗨呀,我什么都好著呢,能吃能睡的。家里都有幾大缸米呢。稀的稠的任你煮來吃。在我母親看來,只要家里備著幾大缸米就萬事大吉了。老人啊,就是這么容易滿足。
其實我知道的,母親的身體已是今非昔比一年衰過一年。母親說:我今年睡在一樓了。吶,就左邊那間。母親往左邊指了指。我進去看了看。還可以吧。母親雖然老了,可是自己住的地方還是收拾得井井有條。這是母親的一貫秉性。就這方面我們做晚輩的望塵莫及呢。老二啊,今天他們都不在,家里的牛沒人管了,你能不能---------。我打斷母親的話。說:阿媽,我就牽它出去溜溜吧。于是,成年后的我又可重蹈年少時的“牧童騎黃牛”之逍遙了。
置身再熟悉不過的田園風光。沒了在外的“爾虞我詐”,不去想獲得的多少。真的我覺得身心愉悅了許多吶。陶醉家鄉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皆是它們一下子把我的目光誘惑了去。我的呼吸不再有窒息感。
啊,我很期待今晚跟弟兄們的小酌。盼望那份真摯的無拘無束我想,為什么我們總是在乎“衣錦還鄉”?平平凡凡的歸來,對自己對家人更是人生榮辱最好的詮釋。
因為有一種人生叫做“淡定”。
作者:盧生強 廣西小小說學會理事 南寧市作協會員 有多篇作品獲全國、省級等級別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