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孝是最不容延期的事

 　　八十四歲的奶奶一下子老到了九十歲。奶奶過生日那天，又是一大家人聚在一起，欣愉的情緒在她滿臉的溝壑里蕩起層層波紋。在一天的歡聲笑飲之后，微微有些醉意的奶奶被一大群兒孫擁護著坐進車里。就在汽車啟動的那一刻，奶奶凌亂的白發刺痛了我的雙眼。

　　奶奶喜歡旅游，腿腳好的時候，只要家里有人出行，遠的近的，她總樂意一起前去。奶奶膝下有四十多口人，出游的機會自然不少。我和妻確定戀愛關系的那年，我們去了一趟武隆，奶奶和爸爸媽媽是我們特邀同行嘉賓。奶奶的腳印在那之前已經留在了天南海北，但是看得出，她對這次不同尋常的旅行格外看重也格外滿意。我和妻于是商定，我們的蜜月之旅仍去武隆，仍與奶奶結伴同行。不出意料，奶奶半推半就地接受了邀請。我們規劃了線路，規劃了日程，沒想到的是，就在婚期前，妻的外婆突然病情加重，出行計劃只得暫時擱淺。

　　后來我一直想找機會把有奶奶同行的蜜月補上，卻陰差陽錯地一直沒有成行。奶奶生日這天，在老人家被扶上車的那一刻，我安放情感的地方猛地刮來一陣寒風。奶奶老了，真的老了。歲月無情，疾患添亂，幾乎是在眨眼之間，曾經的敏捷和干練就從她身上隱匿不見。身體已經不允許奶奶像以前那樣四處游走了，即使偶爾的一次散步，也是手上不離拐棍，身后跟著“尾巴”。奶奶或許再也出不了遠門，我的承諾，想來不再有機會實現。

　　盡孝是世界上最不容延期的事情，想到的事情沒有立即去做，即便你可能再有一萬次想起，卻也許不再有彌補遺憾的一個機會。

　　作者簡介：陳果，男，生于1977年。出版有紀實文學作品《天梯之上》及其英譯版、《從傷口長出翅膀》等。現供職于四川省雅安市文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