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隆讀孝

　　這里是長江上游的一座縣城——中國武隆。

　　浩蕩的江水穿城而過，奔騰激越。兩岸連綿的山峰，在氤氳水汽的滋潤下，蓬勃著生命的綠色。蒼松滴翠，修竹婆娑。藍天白云下，江輪在水面犁出一道道印痕。鷺鳥像個調皮的孩子，在森林的懷抱里盡情地玩耍，或撲閃著翅膀，或棲息在髙枝。給山，給水，給無邊無際的綠色，增添了一份靈動的生機。

　　行走武隆，在現代化的氣息中，我嗅到了一種傳統文化的濡養，它像富含高氧份的空氣一樣，無處不在。這就是孝。

　　孝在武隆，像朗月一樣明凈，像江水一樣綿長，像秋花一樣絢爛，像春陽一樣溫暖……

　　一

　　孝，在武隆人與自然的和諧里。武隆的一山一水，一花一木，都是原生態、全天然的。生活在其中的居民，與自然的相處也是和諧的，融洽的。一個個古老的村落掩藏在青林翠竹間，背靠大山，面臨清川。流水是琴弦，石頭是樂手。蜿蜒的山道上，除了遠道而來的游人，幾乎沒有匆匆的腳步。人們感恩于這一方山水，這一方天光。安逸地生活著。那樣滿足，那樣幸福。

　　人們像愛護自己一樣愛護著這里的一切，完全沒有把自己看成是自然的主人，而是把自己當作自然的一分子，愛著這方土地，愛著這山川，與山中的樹木，川里的流水，枝頭的小鳥都是好朋友。

　　的確，這里也是值得愛的，氧吧一樣的天然森林，空氣是那么的清新，天空是那么的蔚藍，江水是那么的澄碧。除了武隆，哪里還有這么原生態的環境喲!

　　在武隆，老幼扶持，相互提攜的情景隨處可以見到。在武隆，人們的臉上是含笑的。他們笑自己生在了一個如此清靈的地方，除了有山有水，還有和善親切的鄉鄰，與傳承不息的孝道。

　　任何一種文化的產生都有其背景。武隆的靈山秀水孕育了深厚綿長的孝文化。在武隆，孝，如充沛的氧離子，和山水風光融合在一起。人們不刻意去孝，但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都體現著孝。

　　二

　　孝，在薪火相傳的川江文化里。浩蕩的長江從武隆穿過，千年切割，造就了三峽的雄偉氣勢，成就了武隆獨特的地貌。長江是中國的第一大江，它隔斷了南北，同時也貫穿了東西。千百年來，江上舟楫往來就是一景。“孤帆遠影碧空盡”，“輕舟已過萬仞山”是我們耳熟能詳的句子，也是詩人對行舟江上的生動描寫。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武隆既靠山，又靠水。當然不會放過長江這個黃金水道帶來的財運。于是，自古以來，沿岸窮苦人民便以拉纖為生。纖夫屈背前行的身影，是川江一景，也是過去苦難生活的縮影。纖夫們踏著岸邊的石塊，在頭巾短褲的標準形象中奮力前行。一趟又一趟，一年又一年。在牽繩的千萬遍摩擦下、在腳掌的千萬遍踩踏下、在手指的千萬遍攀附下，岸邊的石塊不再突兀，湍急的江水不再暴戾，飛濺四起的浪花成了點綴的背景。渴了，喝一口江水;餓了，吃一口干糧;寂寞了，喊上一陣川江號子。“吆——嗨——吆——嗨——”然后，覺得身上輕松了，手里的纖繩也不是那么沉重了，對生活又充滿希望了。由此，我想到，太堅硬的東西，如果和人的意志相比，也只能是第二。

　　我不知一次地看過纖夫們奮力前行的身影，不知一次地聽過川江號子。多少次，我不明白他們為什么有這么大的干勁，這么飽滿的精神。就像黃土高原上的漢子，雖然吃著黃豆角角老南瓜，但只要一打起腰鼓 ，就有使不完的勁。現在，我終于知道，原來這些川江纖夫們的心中充滿著愛——對這一方山川的愛，對自己親人的愛。

　　這種愛，放在長輩身上，就是為孝。有一首川江號子這樣歌唱纖夫艱難的生活：“......船打爛，藏魚腹，尸體難見。拋父母，棄妻兒，眼淚流干。”纖夫們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但拋不開對父母、對妻兒的掛念。在一篇研究川江號子的文章中我還發現了這樣的句子：“纖夫，拼命掙錢，為的是養好家里老人。” 因此，可以說，在川江，孝就像是纖夫們拴在腰間的布帶，從不離身。凡川江號子響起的地方，就有孝。

　　孝，在武隆還滲透在各種文化中。按照當地風俗，女兒在出嫁時有哭嫁的習俗。女兒哭的是什么?在一首哭嫁歌里，我發現了這樣的歌詞：“生在母親家，睡在母臂枕。饑時母添飯，寒時母加衣。不下塘挑水，不上山砍柴。挖菜不攀籬，慈母會照理。嫁到夫家里，砍柴爬大山......”

　　看看，母親對女兒的愛有多深。這樣的女兒長大后，能不念及母親的好，能不盡自己的能力來盡孝。

　　三

　　孝，在武隆與時俱進的變遷里。歷史的發展如川江水一樣滔滔向前，武隆早已不再是過去的窮山區。今日川江上，再也沒有了纖夫的身影，沒有了川江號子嘹亮的吆喝。但作為一種文化傳承，我們不應忘了川江的過去。

　　值得慶幸的是，武隆在川江文化的承繼上，勇于擔當，善于開發。以“川江號子”、“哭嫁歌”等為主要元素的大型歌舞劇《印象武隆》，就是武隆對“纖夫精神，號子文化” 的一個偉大的傳承。在《印象武隆》中，孝，占據著突出的位置。

　　浩蕩的川江水濡養了古老的文明，孝是其中更古不變的元素。今天，隨著科技的發展和人們生活節奏的加快，一些傳統的東西正在與我們漸行漸遠。一些人不以為然，甚至覺得傳統的東西束縛了我們的手腳，巴不得躲得遠遠的。可是，當我們在追逐的路上疲憊了的時候，我們的靈魂會不由自主地拷問：“我們如此腳步匆匆是為了什么。”隨即會有一番頓悟，“人類和眾多的生命，都是地球這只獨木舟上的乘客，都應該好好地活下去，誰活得都不容易。理當同舟共濟、和諧共存。敵意、仇恨、暴力，如同泥石流，會毀壞生存的植被和人性的水土。”(李漢榮語)

　　孝，就是要關注“生命深處的生命，自己遠方的自己。”孝是對生命的禮贊。生活中的行孝具體表現就是孝敬老人。俗話說，家有老人是個寶。對待老人，我們不能只滿足于足夠的金錢。我們應更多地關注老人的心靈。少一些鋒芒，多一些寬厚;少一些強悍，多一些溫柔;少一些跋扈，多一些體貼。

　　靜觀落葉是一種境界，閑聽流水是一種享受。讓我們把孝放在言語中，體現在行動上。閑暇時，陪老人、陪父母散散步，談談心。喝一杯清茶，聽一曲音樂，在云卷云舒、日升日落的往復循環中品味生活的真味，體會內心的沉穩與升華，豈不是人生的大美，生活的最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