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清脆明快的足音伴隨著高跟鞋跟的落地富有節奏地鳴響,像山澗中盤曲蜿蜒的山泉,“丁冬丁冬”地奏唱,把人從喧囂嘈雜的車水馬龍聲中一下子帶入到靜謐清幽的山谷里。這是一個就座落在繁華車道旁的鐵路橋洞,雖然緊握繁華,但卻別有洞天。
每次行進到這里,我都會情不自禁地緩下匆匆的腳步,靜默地聹聽來自自然的低語與吟唱。綠綠的藤蘿,盤曲著從橋洞上方垂瀉下來,如一道翠玉竄成的珠簾,風乍起,便妙曼著身姿,隨風歌吟。高低錯落的灌木、叫不出名兒的大樹,張開奇形怪狀的葉片,在藍色的背景下鐫刻出玲瓏別致的線條,引人無限瑕想。就在這別致中,有時會飄來隱隱的花香,有時會迎來小蜜蜂的嗡鳴,不論是什么,都令人愉悅。
在這小小的橋洞下,四季也涇渭分明地來光顧。天涼起來了,樹葉漸漸染上斑駁,在追憶夏日的輝煌中,窸窸窣窣地飄零,祭奠著最后的美麗時光。一個生命的逝去將迎來另一個生命的誕生。但這生命的更迭往往需要經歷一個寒冬的沉淀。這沉淀是深重的、漫長的,如人生的進程。
不知何時,陽光照進來了。半明半滅的光如絲絲縷縷線,從云端一直牽扯到葉叢間,那是上帝捎來的音訊嗎?他要告訴我們些什么呢?秋陽是紽紅的,如一張嬰兒熟睡后微微泛紅的臉。我仰頭望著那紅,望著望著,忽然就望見了自己。
原來那紽紅里,不只是一種紅。那略為淺淡些的是不愔世事卻又無限憧憬的少年時。自由、純真、夢想編織的彩色泡泡,裝點著人生的春季,除了美好還是美好。那更為深重些的是遲暮的回首。它是母親、是叨念、是停歇、是牽掛、是難舍、是別離……萬般滋味在心頭,無限悵然、無限感懷。看著看著,我的淚突然就滾落了。
母親的生命就是這紽紅,有過淡如墨印的粉,也有過艷若桃花的紅 ,而現在留存的只有濃重的深遂……
秋陽下的橋洞,在我的面前開始變得影影綽綽:彎曲的半月形弧線下,黑色的粗線條直插云霄,鏤刻出樹的堅韌與執著。在生命即將凋零的涼風里,秋葉用它的博大與包容為來年的新生命奠基。在這滿樹的金黃里,我突然看到了一點萌動的綠,突然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鳥鳴。不,那亦或許是嬰兒哇哇墜地的哭嚎,感喟母親的堅守,歡唱生命的涅磐,這一聲哭嚎分明是在用嘹亮的高音向生命表達最高的禮贊!這生命里,有大世界,也有小視野。云卷云舒、花開花落、斗轉星移,蛇蟻搬家、蜻蜓點水、雄鷹展翅,對于大千世界來說,都不過是細若微塵的一粟,而你我,也不過是這俗世凡塵中的一粒微塵罷了。盡管如斯乎,我們依然不懈,我們依然奔逐,因為母親在我們誕生的那一刻就已在我們的血液里注入永不停歇的動力。而這動力的源頭歷經千年------生生不息!
這秋陽下的橋洞,不禁讓我醉了……
作者簡介:肖敏,女,小學高級教師。詩歌《又見巫山葉紅時》獲2009年重慶“巫山紅葉節”三等獎,散文《腹有詩書氣自華》獲九龍坡區二等獎。另有多篇散文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