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記事起,爺爺就不在世上了,奶奶的吃飯住宿都在我們家。那時,奶奶的身體還健康,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許正因?yàn)檫@,大嬸二嬸經(jīng)常將奶奶叫去為他們家做事,掃地、做飯、收谷子、曬場樣樣做。奶奶為他們干完活,就回到我們家吃飯睡覺。
奶奶七十五歲那年的一天,奶奶給大嬸家揀黃豆,不小心腳下一滑,摔斷了腿。因年齡大了,奶奶從此成了殘疾。大多數(shù)時間,奶奶都睡在床上。這樣,母親肩上的擔(dān)子一下子就重了起來,一邊要下地干活,一邊要照料奶奶。每天,母親做好三餐飯端到奶奶的床邊,還盡量滿足奶奶的口味。過去大米緊張,母親每次做飯總單獨(dú)給奶奶做個米口袋放鍋里。最不好辦的是大小便了,母親每天要好幾次抱奶奶坐上馬桶,常常累得滿頭是汗。
盡管母親精心照料奶奶,但并沒有感動大嬸二嬸。他們沒給奶奶送過一次好吃的飯菜,反而譏笑母親,說什么奶奶一年到頭住在我家,幫我家做了很多事,隊(duì)里分給奶奶的糧食都被我們家吃掉了。他們還說奶奶給了我家多少多少錢(奶奶的娘家是要飯的),奶奶就應(yīng)該由我們家供養(yǎng)。母親雖然受著很大的委屈,卻從來沒和大嬸二嬸吵過架,深怕傷了奶奶的心。
有一年,我的一位姐姐身患重病住院,母親要去照料姐姐,請求大嬸二嬸將奶奶接到她們家照料幾天,大嬸二嬸都搖頭擺手不愿接受。她們還說;“我們家哪有閑飯供給閑人吃呢!”最后,母親差點(diǎn)給大嬸跪下磕頭,再三央求大嬸,大嬸才將大嬸接回家去。大嬸還狠狠地對母親說:“你要快點(diǎn)回來,一回來就將奶奶接回去!”
姐姐住院一個月才轉(zhuǎn)危為安。母親從醫(yī)院回來就去看望奶奶。奶奶一見母親就痛哭流涕,訴說她在大嬸家過了怎樣的日子。奶奶告訴母親最嚴(yán)重的一件事是,到大嬸家的第二天,大嬸就感到厭煩了,竟一天沒給她飯吃。奶奶跟大嬸要飯吃,大嬸竟突然抱住她的頭往墻上撞。奶奶邊說邊將撞腫的疙瘩給母親看。母親邊流淚邊說:“從今往后除了我死了,都不會將您送到她們家的!”
從此,奶奶就真的再也沒去過大嬸二嬸家。奶奶一直在我們家幸福的生活著,活到了九十一歲。奶奶臨死的時候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我得虧了小三媳婦(父親排行第三)啊!”
時光飛逝,轉(zhuǎn)眼幾十年過去了。大嬸、二嬸在六十多歲的時候都患上了病。大嬸的眼睛看不到東西,生活不能自理。兩個兒子,都不愿贍養(yǎng)大嬸,互相踢皮球。有一次,大嬸走錯了路摸到了河邊,不慎掉下水淹死了。二嬸患了腦中風(fēng)半身不遂,四個兒子在村組干部的強(qiáng)制下才簽訂了贍養(yǎng)協(xié)議。可是二嬸每到哪個兒子家,這家就像見了瘟神,恨不得她早死早好。二嬸癱瘓在床十幾年受盡了罪。去世的時候,兒子發(fā)現(xiàn)她睡在地上凍得僵硬。
母親現(xiàn)在已是八十多歲了老人了,雖然過去吃過很多苦,但身體還很硬朗。我們兄弟四人每人都給她足夠的錢和糧食,讓她享清福,不要她做任何事。可母親還是閑不下來。到了大忙時節(jié),母親還要幫助我們收麥子、拿棉花,幫助我們照應(yīng)孩子。母親常常想起故去的爺爺奶奶伯伯嬸嬸,每逢過節(jié),她總叮囑我們要給祖輩上墳多燒些紙錢。鄉(xiāng)鄰們都說母親心地善良是好人能活一百歲。
母親真是我們學(xué)習(xí)的榜樣,我們更要孝敬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