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時,太行山上有一愚公,率子孫荷擔者三夫,叩石墾壤,箕畚運于渤海之尾。寒暑易節,始一反焉。終感動天神,助其搬走兩座山。其鍥而不舍,敢作敢為的精神感染著中華民族的兒女。 如果說愚公移山是中華民族的精神之源,那么山虎關水庫精神就屬于武隆人的精神之基。緣何?且看那永遠的山虎關水庫——千軍萬馬戰山河
辛苦建設
人工抬石
莊嚴宣誓
具有導洪功能的高虹橋
高高的大壩
冬日,靜謐的山虎關水庫
冬日艷陽下的水庫,湖水波光粼粼,庫邊的茂林修竹倒映在水中,與暢游其間的小生物融為一體。信步于大壩兩側,總有一抹沁人心脾的綠色與醉人的舒適。
在趙家鄉還屬于偏僻、落后、死角的年代,已有不少游客慕名而來。
“你們看這么多的條石,都是人工打磨給抬上去的。”當地村民遇到游客,總會建議游客用手摸摸那經過幾十年風霜,依舊還有棱有角的大壩條石。
耄耋老人李志順有“兩戰白馬山”的經歷,一是指參加白馬山戰役,另就是指修建山虎關水庫。若身體條件允許,他每年夏季都會去一趟山虎關,每一次都會像新游客一樣,小心翼翼地撫摸條石,一如撫摸著往昔。
一個浪漫優美的夢
無論歲月如何流逝,昨天的記憶仍十分清晰。
曾經,山虎關還是趙家河河谷一帶的總稱,那兒居住著100多戶人家,他們飲用、灌溉河溝水。雖然物資匱乏,但所幸,從未為水發愁。
然而,山的背后,是長壩鎮的茶園一帶。山多水少,石厚土薄,屬于十年九旱之地。
李志順永遠都記得,1966年夏,伏旱天氣。時任縣水電局局長的他,到長壩、茶園(當時茶園為一個鄉,后撤并到長壩鎮)地區調研,滿目泉水枯竭,稻谷枯萎,農民愁眉不展。
“要是能把山虎關的水引過來用,我們這里的土地就不怕旱了!”一個農民講述著茶園人世世代代的夢想——
打斷馬頭山,劈開魯班巖,橫斷山虎關,鑿穿三尖石,古道河水翻山過,荒山峻嶺灌良田。牛馬成群,花果滿山……
那是個多么美麗而浪漫的夢!
然而這個浪漫的理想,距離現實是那么遙遠,吃飯都是問題的年代,沒物資、沒機械、沒資金、沒道路,挖山、修庫難于上青天。
一段與石頭對話的歲月
當浪漫的理想有了行動方向,就像太陽升起后,放射出無數希翼的光芒,人們無不追逐前行。
1969年,全國掀起學習“農業學大寨”和“龍江精神”,全縣人民戰天斗地的心情空前高漲。長壩、白馬、茶園三地的村民受夠了“旱魔”的“虐待”,滿腔熱血,誓把旱地變糧川。
1970年1月10日,2000多人浩浩蕩蕩“挺”進山虎關,現實版的愚公移山在這里正式拉開帷幕。
戰斗第一步,扎營。低矮陳舊的兩間瓦房,是水庫辦事處;抬不起頭的堂屋閣樓,鋪上稻草,就是“豪華臥室”。許多的工人住在草棚里,仰望星空入睡,第二天醒來,被子一角已凍成冰塊。
生活冰冷,態度卻火熱。
第二步,攻堅山尖石、馬頭山、魯班巖三座大山。沒有機械,可是“武隆愚公”們說他們有扁擔、鋤頭、鐵錘,以及那雙布滿老繭的雙手。
大自然冰冷的巖石一點兒也不懂得憐惜勞動者。山尖石,出了名的堅硬,使勁錘打,鋼釬與石頭碰撞出火苗,石頭上卻只留個淺淺的白印。
然而,堅硬的石頭遇到了剛硬的勞動者。人們手磨出血泡,纏上幾層白布繼續甩膀子拼命;腳腫了,就到一旁錘碎石;肩膀腫了,又去后勤……
距大壩上游8.5公里的馬頭山和魯班崖,巖石密度大強度硬,正是堆砌大壩的好料。工人們用大鋼釬拗巨石,用小鏨子鑿條石,條石鑿好后,再肩挑背磨抬回大壩。
大壩上10000多塊六面平整的條石,沒有哪一塊沒沾上血與汗……
終究,堅硬的石頭還是敗給了剛硬的人們。
“慶祝的日子里,才有碗漂有油水的湯。盡管常常挨餓,可是大家都拼命地干。”如今80多歲的顧洪權,是茶園村的村民。工程初始,便去了工地,回憶起那時,他說,那日子苦、累,但心底很暖和。他認為能有水喝,讓莊稼有收成就是民工們當時夜以繼日艱苦勞作的動力。“名呀利呀,這些東西腦子里通通沒有。就簡單的幾個字——干!干!干!”
執著一念,充滿著斗天斗地的勇氣。
一股開拓進取的銳氣
世事多磨難。山虎關大壩的修建遇到過“三盆冷水”,差點澆滅人們的熱情。
“冷水”來自于技術與設備、物資、科技人才等方面的缺乏。那個年代,上級領導也愛莫能助。
1973年,縣里成立了以縣委副書記、縣改委副主任李宗支為團長的紅旗水庫民兵團,再一次吹響了智慧的集結號,將困難逐個攻破。
機器設備缺乏,民兵們將“龐然大物”請上山。要把重5噸如小汽車般大小的空壓機和柴油機運到壩上,需繞過幾道懸崖、穿越兩個峽谷,并在深山老林中踩出一條寬闊的路。“一些同志拿起刀走在前面開路,一些同志就在后面拉、抬、推機器,三股合力將機器運上山。遇溝就搭木板板,遇水踩在人背上。”李志順回憶著,飽經風霜的眼里泛出點點星光。
20多公里的山路,全靠人抬。小孩棉衣當墊肩,肩膀還是腫得跟饃一樣。
兩臺機器,100個青壯勞力抬了兩天兩夜。
水泥不夠,自建水泥廠。2個區5個社的人民群眾奮戰56天,讓涼趙公路像條巨蟒氣勢磅礴的橫臥在深山峽谷的半腰上,從此天塹變通途,結束了趙家沒有公路的歷史。當然,也節約了運輸時間。
糧食不夠,大家來湊。未參與修建的村民們也自發的將糧食送給去征戰的戰士們。
期間,陸陸續續有上萬人加入到該工程的建設,民兵們分為修路、鑿山、錘碎石、打條石、搬運、修大壩等六連三營,形成了千軍萬馬戰山河的勢態。
一時間,大壩上,鋼釬的碰撞聲、掏石末子的嘩嘩聲、勞動者的號子聲、機器的轟鳴聲、高音喇叭的廣播聲,聲聲悅耳,匯成一曲鏗鏘有力的大合唱,唱出戰士揮戈上陣的勇氣。
一種翹首以盼的滋潤
在長壩一帶,無論是耄耋之年,還是剛過半百的中年人,都永遠記得1977年10月1日的那個晚上。
當天,水庫主體工程建成,舉行落成典禮。
“我們幾個娃兒吃過中午飯就約起去大壩。結果到達時已是人山人海。”50歲左右的茶園村村民張興元那時還是個小孩,他記得那熱鬧的場景。
當晚,大壩會場彩旗飄揚,歌聲嘹亮,巨幅標語掛滿會場四方,大會鞭炮齊鳴,鑼鼓喧天。有的村民爬上樹巔,只為親眼目睹大壩之水如何翻山越嶺來到身邊。看不了盡頭,依舊伸長脖子,去感受水流的方向;有的村民跟著水流方向奔跑歡呼,歌唱那“花果滿山”“稻田一望無際”的愿景就在眼前。
那晚,是不眠之夜。從未用過電的山里人,把煙袋架到柴油機發電的燈泡上——老漢們抱怨說,電燈什么都好,就是點不著煙。
那晚,是感恩之夜。會上,嘉賓們對灌區人民、非灌區的人民都給予了誠懇的感謝。茶園有位80歲的老人將一塊熏黃的臘肉交到了大壩食堂,她說:“一點小意思,感謝一下這些辛苦了的親人。”
水庫主體工程完成后,建設者們又轉戰干渠和支渠上的引水工程,修建倒虹管、簡村渡槽等。
1979年4月10日,山虎關水庫正式通過驗收投成使用。當水嘩嘩地按著建設者們的意圖,穿過2520米的山尖石隧道,流過723米長的倒虹管,淌過304米的簡村渡槽,來到長壩一帶,滋潤“渴久了”的大地,看著大地“貪婪吸允”的樣子,建設者們高興得合不攏嘴。
在極其艱難的環境里,幾千名民兵頑強拼搏,終把一個碩大的優質工程交給了灌區人民,把神話般的隔山引水變成活生
生的現實。從此,長壩、白馬不再受旱災侵擾,旱澇得收有了保障。
“1969至1977年,正是文化大革命時期,很多領導干部都是懷著對黨和人民無限忠誠的赤子之心干工作。有的白天來工作,晚上還要挨批斗。不過,最后,大家都堅強地挺過來了。”李志順告訴記者,他作為建設者中的一員,最自豪的是,水庫運行了整整37年(大壩在97年建成后就蓄水),從未漏過一滴水,依舊沿著最初的夢想奔騰,為農業大鎮輸送著寶貴的“血液”。涼趙公路如今都成為了白馬山片區發展鄉村旅游的“吸金石”,潛能巨大。
記者手記
在采訪山虎關的過程中,我們聽到了一個個意味深遠、久久不能忘懷的小故事。
那是一個關于任務的故事。
1974年的一個清晨,一塊巨石砸在了正在干活的李昌福的身上。在戰友們背去醫務室搶救的途中,李昌福忍著劇痛,要求讓他再看一眼村民們干活的場景,此時,有領導走過去詢問有什么要求時,他艱難地、憂傷地說了句:“我沒有完成黨交給我的任務。”說完,這位21歲的年輕人,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那是一個關于兒女的故事。
1976年4月,一座營房上方巖石垮塌,有5位施工民兵未來得及躲讓,當場犧牲。當送葬者將19歲的楊方杰遺體送回家中,其母親強忍著淚水:“我對工程處有個要求,讓我女兒楊方秀到工地上去完成他哥哥未完成的事業。”這位母親一直未哭,而1977年大壩竣工當天,她嚎啕大哭了整整一晚。
那是一個關于孝與義的故事。
1975年,五連排長張俊周在公休的日子里,幫戰友推米,撞入深溝當場死亡。死者之老農工會主任張傳義害怕80高齡母親知曉后,悲傷過度,便將老母親送到其他地方休息,瞞著老母親對其子進行安葬。事后他在民兵大會上說道:“修水庫是利國利民的事,就得奮斗,有奮斗就會有犧牲。死了一個兒子,我還有一個。”語畢,讓另一個兒子待在工程上。
還有那建設者趕大雨之前搶進度,后勤工人捐工資買菜、買機械,還有非灌區人民捐出土地、捐出房屋的故事……
這都是勤勞智慧的武隆兒女敢想敢干、奮斗不息的故事!
(圖/余春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