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如山

 　　為什么我們的眼里常含著淚水，因為父親曾深情地愛過我們。

　　父親對子女的愛是簡單樸素的。父親出生在桂北的一個農(nóng)村，離縣城雖不遠，長年累月靠種田種地為生，多年來就是掏不出個金娃娃。讀書不多的父親深知務農(nóng)艱辛，希望子女多讀書，個個丟下手中的鋤頭，當“公家人”。與母親一道不分白天黑夜勞動，多掙工分掙錢送兒女讀書。

　　父親的一生是勤勞儉樸的。除在生產(chǎn)隊當會計、大隊干部的幾年，其他時間一直與莊稼地打交道，直到發(fā)病時，還在地中勞動。父親生前經(jīng)常一身補丁衣褲，破幾次就補幾次，多年才做一件新衣，那是走親戚時才穿的。過冬的棉衣一穿就幾十年，一直到他去世。去世后，身上僅有幾塊錢。父親沒有什么愛好，年老時想喝點酒，可家中沒多余錢。平時就愛抽自己種的土煙，好的煙葉賣掉，零零碎碎的實在不能賣錢，切好裝在尼龍袋內(nèi)，用兒女的舊課本、舊作業(yè)本做卷煙紙。為了讓父親少抽煙，母親嘮叨過幾十年。

　　父親有一手珠算能活，后來這活兒傳授給了愛好珠算的外甥。后聽母親說，父親當會計因珠算功夫了得曾多次抽調(diào)到別的公社當過會計，整天不是開會就搞什么活動，哪有時間在家，經(jīng)常是肩上黃挎包，還背過步槍，“單干”后，回到家中務農(nóng)，這算是父親一生中最值得驕傲的時光。

　　父親是心地是善良的。多年前，一位外地手工師傅進村做生意，見父親為人老實，又安排他在家同吃同住，離開前，沒有什么相送，就傳授了治小孩拉肚子的祖?zhèn)髅胤健８浇鼛讉€村小孩因拉肚子前來求診的絡(luò)繹不絕，家中從沒有收取過人家財禮。只要有來人，他樂意為之。然而這個活，大、二兒子不愿意學，三兒和四兒太小，隨父親的離去而離去。

　　父親在做生產(chǎn)隊會計時，遭受少數(shù)村里人的妒忌、栽贓陷害。70年代初的一個寒冷冬天，他們說要查帳，欺負父親為人老實，膽小怕事，騙取父親信任，趁不備竊取了幾張單子，聯(lián)名寫材料到公社去告發(fā)父親貪污公家財產(chǎn)。春節(jié)前10來天，公社來了一幫人將父親抓去，說是合伙貪污，緊跟著進行了一次抄家，母親從出嫁過以的一家人辛苦積攢的財產(chǎn)瞬間沒了。母親、兄弟姐妹7人晚上共用棉被二床，70多歲的奶奶一聽，當即昏死過去，一家人哭哭啼啼過了一個最寒冷的春節(jié)。父親受審查期間，一家人眼淚流干了，后有正義村干部出來協(xié)調(diào)，在他的強烈請求下，公社組成工作組對生產(chǎn)隊帳進行重新核算，未發(fā)現(xiàn)貪污，后父親平反，但抄去的東西就沒有再回來。上世紀70年代，在封建家族殘余思想嚴重的農(nóng)村，拳頭就是硬道理，家族大就是力量大。父親天生老實，個子矮小，體弱多病，經(jīng)常被人指著腦袋罵娘，多次被人推進水里，全身濕透了，還被人打傷過，母親用草藥多次為父親療傷。

　　“子欲孝而親不在”。對于父親，我內(nèi)心始終是愧疚的，他去世時我全然不知。1994年放寒假，歸心似箭，提前一天回到縣城大哥租房處住下。第二天早上，大哥心情沉重地告訴我：父親已去世。回到家，見到了墻上的父親。

　　親情似海，懷念如山。在世的人只有好好地活著，就是對去世的人最好的尊重與懷念。因為，我們永遠和他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