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觀水,無論是站在哪個角度,我都覺得宋代禪宗大師的禪家境界,“看山非山何為山,觀水非水心如水。”是非常人能悟,自然是高深莫測。但是,看橋觀景,我想起詩人卞之琳 “你站在橋上看風(fēng)景,看風(fēng)景的人在樓上看你。”的詩句時,忽然感到也許天下沒有什么橋欲與中國十大名橋相媲美。在廣袤的中華大地上,橋梁遍布,或架于深山峽谷之中,或浮于江河湖海之上,或顯現(xiàn)于平川,或隱藏于群樓。既是一種交通工具,也是建筑、藝術(shù)和科學(xué)和諧地融為一體美的建筑,歷史的腳步從橋上走過,留下了平凡而堅實的印痕。
然而,走近武隆天坑,你看到的天生三橋卻是 “別有天地非人間”的景色,是那么的鬼斧神工,那么的令人神往。
我在人生的這座“橋”思想了幾十年。
我至今依然忘不了橋的模樣。石板、橋墩、欄桿、溪水……我的家鄉(xiāng)有一座“海內(nèi)跨海第一橋”——泉州洛陽橋,長長的花崗巖鋪就我童年對“橋”的印象。
五十年后的一個夜晚,翻閱著一部厚重的“ 橋”史。我從簡單的文字里,讀到最古老的石橋——千年趙州橋 ;中國第一長石拱橋——永濟(jì)橋 ;海內(nèi)跨海第一橋——泉州洛陽橋 ;世界上最早的啟閉式橋梁——潮州湘子橋(廣濟(jì)橋);世界上最美麗的石橋(馬可波羅贊語)——盧溝橋 ;世界四大歷史名橋——程陽永濟(jì)橋(風(fēng)雨橋)、瀘定鐵索橋 ;還有茅以升院士主持興建的杭州錢塘江大橋 ;中國自主第一橋——南京長江大橋,以及武漢長江大橋 ,當(dāng)年偉人毛澤東曾揮筆寫下:“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可見他對建設(shè)祖國和科技發(fā)展懷有一種“橋”的情結(jié)。
“ 葉落烏啼霜滿天 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 夜半鐘聲到客船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唐朝張繼的《楓橋夜泊》使蘇州城名聞遐邇。華鎮(zhèn)的《還珠橋》:“溪上還珠太守家,小橋斜跨碧流沙。清風(fēng)不共門墻改,長與寒泉起浪花。”讓人神思飛越,思落天外。更有陸游的《五云橋》:“若耶北與鏡湖通,縹緲飛橋跨半空。陵谷雙遷誰復(fù)識?我來徙倚暮煙中。”而意象瑰奇,思逸神超的“縹緲飛橋跨半空。”卻成為詠橋的千古佳句。
從哪一天起,我才逐漸認(rèn)識“橋”的建筑和美景。
當(dāng)我站在武隆天坑那幽深的谷底舉頭仰望橋影時,晴朗的天空間或飄著雨絲,那是泉水像晶瑩剔透的珍珠從高處飄落而下,我趕緊伸手去接卻是一場濕漉漉的歡喜。武隆天坑的三座天生石拱橋——天龍橋、青龍橋、黑龍橋像一道又一道彩虹飛架在武隆洋水河的大峽谷上。
“云深藏道跡,遠(yuǎn)可達(dá)天途。高漸同行少,相知有也無。”當(dāng)我走過金仙觀后,從崖壁到谷底,以天龍橋、青龍橋、黑龍橋天生三橋的規(guī)模最宏大、氣勢最磅礴,堪稱奇于世。這三座橋的平均高度達(dá)240余米,寬度100米以上,三橋間距在800米之內(nèi),呈弧開串聯(lián),形成了一峽呂三橋夾二坑的世界地質(zhì)奇觀。橋中有泉:一線泉,泉水從橋頂呈一條線狀垂落至地面;霧泉,泉水從洞頂一小孔中噴出形成濃霧懸浮空中;珍珠泉,泉水從高100多米的橋油油頂附向地面,中散如珠,晶瑩剔透;三迭泉,一泉自石壁流出三迭“龍嘴”入溪;靈泉,由地面涌出,聲如撫琴。橋中有洞:仙人洞、龍泉洞、七十二岔洞、迷魂洞、在峽谷絕壁之間,洞洞相生,形態(tài)各異。橋中有坑:三橋間的天龍坑、青龍坑深度和直徑都在200米以上,它們與橋相映成輝,組成一道絢麗多彩的風(fēng)景。
現(xiàn)在我們就來到天龍橋下,可以說,天生三橋之美的魅力絕不亞于人造的。以青龍橋為第一橋,高200米,跨度300米。曾經(jīng)有一位橋梁專家參觀后嘆道:“我造了一輩子的橋,都沒有造出這么雄壯美觀的橋來!”這第一橋的橋中有洞,洞中生洞,洞如迷宮,既壯觀又神奇。當(dāng)年張藝謀拍攝《滿城盡帶黃金甲》影片時,就是選景天生三橋,一陣刀光劍影的廝殺,使整個峽谷平添了幾分武士俠氣。
第二座橋是青龍橋,也是天生三橋中最宏偉險峻的一座。因雨后飛瀑自橋面傾瀉成霧,日照成彩虹,似青龍扶搖直上而得名。橋高281米,是三座天生橋中最高的,從橋下仰視,拱孔高曠,壁立千仞;洞頂逐次崩塌斷面呈弧形平行分布,仿佛一把鋒刃的開山斧。
穿過青龍橋和四周的石崖所構(gòu)成的“神鷹天坑”,就來到第三座橋——黑龍橋。“無限風(fēng)光處,景致各不同;探得神仙意地,美在不言中。”黑龍橋高223米,橋面寬達(dá)193米,是三橋中寬度最大的。因其拱洞幽深暗黑,似有一條黑龍蜿蜒于洞頂而得名。據(jù)當(dāng)?shù)乩陷吶酥v,解放前,有山民曾經(jīng)藏在山洞以此求生躲過匪患浩劫。其實,武隆天坑的天生三橋,也是一處平平淡淡的生活所在,就像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一樣,“平疇交遠(yuǎn)風(fēng),良苦亦懷新。雖未量歲功,即事多所欣。”……此景此情,使我早已沉醉于陶詩那千古絕唱的夢鄉(xiāng)。
其實,一切美的東西,渾然天成 不事雕琢,都是自然造化神奇的產(chǎn)物,如此龐大的三座天生橋?qū)崒賴鴥?nèi)罕見,世界的一大奇觀。武隆的天生三橋之美,滿目青翠欲滴,綠色的波浪奔涌而來,好一座天然“氧吧”。你只要從天生三橋下穿過,山清水幽,洞壁千仞,木棧道在山間游蛇般盤繞,有的地方水簾水幕滲出的泉水像雨花從天飄落,沁人心脾。這里植被茂密而豐富,遍植野生的長春藤,它和院子里種的一樣迷人眼目。野牡丹、菝葜、柳杉枝葉披拂,極好看的葉形和樹形,很秀;其中野生的鳳仙花,一路只見此一朵。一種蓼,卻開成了一片。我不懂得植物學(xué),也不知什么果,黃嫩得如此可愛。還有什么紅果,它的果蒂也很好看。很高大的蕨,是芒萁嗎?什么莧,胭脂也艷不過它。赤瓟、川莓……我不敢班門弄斧,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野生植物,如庇蔭的石上多有苔蘚,一種茅莓,也許就是三味書屋與百草園里的覆盆子吧。這些野生植物豐富了天生三橋的綠色之美,雖然沒有人做園林景觀設(shè)計,使它長成為一個個蓬勃的綠色生命,但是我們依然可以在某一個休閑的假日,走進(jìn)武隆的天生三橋,呼吸著這個綠色王國新鮮的氧氣,感受著天然“氧吧”的另一種愜意。天生三橋之美,不僅美在綠色,而且是懸崖萬丈、壁立千仞、飛泉流水;好一派雄奇、蒼勁、神秘、靜幽的原始自然風(fēng)貌,多么的壯美呵!美中藏美,以美的山、美的水、美的流瀑、美的峽谷、美的天生橋,是那么隨心所欲輕輕舒展便成了一道絕佳的風(fēng)景,跨過瀲滟的水紋,掩入整幅完美的自然山水的水墨畫卷中。
當(dāng)我們走出坑底時,忽然聽到一陣清脆的鈴鐺聲,扭頭,一看,牛羊也下山了,脖下的牛鈴一路搖晃著。回望天生三橋,早已掩映在一片林森木秀、峰青嶺翠、綠草成茵之中。
尺幅萬里景色濃。武隆縣距重慶僅100多公里,這一路上,過山嶺、穿隧道、跨深澗,雖然感覺很長,但沿途風(fēng)景如畫,很美;美得如火如荼,美得令人眉開眼笑。這也許是我急赴天生三橋之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