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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重慶碼頭文化的起源,還要從重慶建城說起。
在重慶渝中半島上建城的歷史可推至三國時期。《華陽國志》記載:“劉先主初以江夏費為太守,領江州都督。后都護李嚴更城大城,周回十六里;與穿城后山,自汶江通入巴江,使城為州,求以五郡置巴州。丞相諸葛亮不許。亮將北征,召嚴漢中,故穿城不逮。然造蒼龍白虎門,別郡縣,倉皆有城。”但形成后來九宮八卦十七門的定制卻是在明初戴鼎筑城之時。
重慶連接外界的古道有六條陸路、三條水路。陸路是正東路(去下川東和湖廣)、正南路(到川南、云貴)、正西路(通成都)、正北路(可達陜西、甘肅)、東北路(到關中)、東南路(入貴州、湘西);水路(水驛路)則可向北溯嘉陵江而上至廣元,向西溯長江而上轉岷江至成都,向東順長江而下入湖北。重慶老城長江、嘉陵江沿岸的碼頭漢晉時期便是聯結漢沔和荊襄的水路要沖,明清時期又是溝通眉州、瀘州、敘州、成都、保寧、夔州等70余個水驛的交通中心,它西達云貴,東至蘇皖。
重慶城雖然有兩三千年的歷史,但真正成為一個"市",只有幾百年的時間。而重慶能夠真正成為"市",也全靠碼頭。如果沒有這些碼頭,也就沒有今日的重慶。碼頭的興起,推動了貿易的繁榮,貿易的繁榮,又促使碼頭文化出現。
重慶碼頭文化的演變
1.碼頭興幫
重慶地處長江和嘉陵江交匯處,水深浪平,乃天然良港。有港口就有碼頭,重慶的碼頭也就特別多。
那時,僅僅是臨江門,從上往下數,就有大碼頭、煤碼頭、糞碼頭、石灰碼頭、磚碼頭等。除了"開九門閉八門"外,當時尚不屬于重慶城的黃花園、大溪溝、牛角沱、菜園壩、黃沙溪以及江北、南岸也有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碼頭。
當年,重慶碼頭是相當得熱鬧。江邊停滿各種各樣的船舶,真是檣桅如林、船篷相連,擠得密密匝匝,甚至里三層外三層的,把江河都塞滿了。岸邊是各種各樣的街市,真是店鋪相依、人來人往,把那青石板小路磨得光潤發亮,日日都是趕場天,天天都是廟會節。天還未亮,碼頭上就油燈閃閃,炊煙繚繚,賣早食的就開始吶喊叫賣。到深夜了,那小街上的酒館、茶館、煙館、妓館還燈影閃爍,招徠著南來北往的行人,久久平息不下來。碼頭就像重慶城的嘴,不停地吞吐著,重慶城也就在這樣的吞吐中發展起來。
2.文化幫會色彩
袍哥可能是典型的碼頭文化的產物。加入袍哥叫"海",袍哥們外出叫"跑碼頭",而到了一個地方就要"拜碼頭",袍哥里的頭領叫做"舵把子",霸占一個地方叫做"操碼頭"……其碼頭色彩相當濃厚。重慶的袍哥勢力相當強大,連手握兵權的軍閥們都要讓袍哥三分。劉湘在重慶時,就曾"海"過袍哥。其手下的師長團長幾乎都是袍哥的人。范紹增(范哈兒)年輕時就是袍哥大爺,其"輩分"(袍哥的等級稱為輩分)相當高。
重慶的袍哥組織是晚清時候發展起來的,在四川的保路運動以及后來的辛亥革命中曾起到過相當大的作用。
那時,誰想在碼頭上混,哪怕是想在碼頭上憑勞力找飯吃,當搬運夫,當"扯船子"(纖夫),都只有加入袍哥才有可能。否則,你就不能"挨輪次搬運",就沒有人敢雇用你,你即使有點錢要做小生意也可能要被袍哥們砸了店子掀了攤子。因此,在重慶城碼頭上生活的人,窮也好富也好,大多是袍哥成員。而要加入袍哥,一要有人介紹,二要花錢,加入之后還要承擔相應的義務,為"大爺"們無償提供服務,隨時聽命于被召喚。窮人加入袍哥,是相當沉重的負擔。
3.影響巫術色彩
重慶遠離中原,也遠離中華文化的中心,受正統的儒家文化的影響相對較少,巫術文化也就相應盛行。另一方面,重慶歷史上曾經居住過多種少數民族,巴人、僚人、氐人等都曾長期居住,至今還有大量的土家族、苗族等少數民族居住。少數民族的巫術文化對重慶傳統文化的影響也就不可忽視。
川江水急灘險,行船時有危險。且不說三峽險灘,就是重慶城邊,也經常打爛船。臨江門河邊原有一四四方方的大磧石,叫豆腐石,就不知有多少木船撞到上面而粉身碎骨。于是,當地的船夫就借助于巫的力量來祈求平安。
后來,巫術中的一些音樂、舞蹈、圖畫之類的帶有藝術性質的東西留了下來,對重慶文化也產生了良好的影響。土家人的擺手舞就帶有巫術舞蹈的成分,是對巫術舞蹈的繼承和發展。
4.舊時碼頭窮人
重慶開埠,得益于長江、嘉陵江交匯此處,歷經三千多年的城市建設及水碼頭建設,以其得天獨厚的水運資源漸成大西南水運重鎮。1890年,重慶因中英《煙臺條約續增專條》而被迫開埠,1895年,中日《馬關條約》規定將重慶開放為通商口岸,川江上游的物流人流更加繁忙,大量沿江來往的各種貨物在此集散,也正是其十分發達的水運條件促進了重慶的不斷繁榮,推動了城市建設事業的急劇發展,同時,也因其水運貨物在此集散,需要大量的搬運勞工。解放前的歷朝歷代,許多災民為求溫飽,養家糊口,從四面八方涌到山城闖碼頭,憑一身勞力肩挑背磨將堆積如山的貨物搬運進城,疏散各地。這些人以掙苦力求生存,如螞蟻搬家一般將雇主的貨物順著一級級陡立的石階搬運上山。
與重慶城內商業街市的繁華相比,城外的碼頭卻相當貧困相當破敗。碼頭上也有有錢人,例如商人、把頭之類,但極少,大多數都是窮人。碼頭窮人可以分為三大類,一是船工纖夫,二是搬運夫,三是其他貧民。
船工纖夫是碼頭上的"流動人口",居無定所,常年行走于與重慶通航的大小碼頭。即使在重慶建立了一個家,也很少住在家中。木船缺乏動力,下水可搭流水。如果水流太緩,或者要趕時間,也要人劃槳。船老板(不一定是真正的老板)掌舵,滿船人(往往是一家人)一齊動員,喊著號子,那槳一起動,才能將船劃走。若遇激流,若要闖灘,若欲靠岸,牙齒也要咬緊,腳桿也要蹬直,吃奶的力氣也要拿出來才行。"船老板吃的什么菜——咸菜!"這樣節奏的號子喊得震天動地。
舊時重慶城的搬運夫是相當龐大的一個群體,包括碼頭的貨物搬運、肩輿行的轎夫、挑水夫、建筑工人等等。例如挑水夫,估計就有近萬人之多。舊重慶自來水供應不足,要靠挑水夫從河邊往城里挑水。那時,小什字一帶的人吃水用水都要從千廝門河邊挑上來。有一幅歷史照片,是成群結隊的挑水夫在朝天門碼頭上挑水。那場面令人震驚。筆者父親也干過挑水的職業,是從臨江門河邊挑到新生市場(現解放碑附近),180斤一挑水,挑一次的力錢可以買到一個燒餅。抗戰時,徐悲鴻來到重慶,為挑水夫的苦難和精神所感動,還專門畫了一幅國畫,并題詩:"忍看巴人慣挑擔,涉登百丈路迢迢。盤中粒粒皆辛苦,辛苦還將血汗熬。"
5.現狀今非昔比
從上個世紀中期開始,重慶的碼頭就開始衰落。如今,除朝天門碼頭還在利用外,其他碼頭早已名不副實。隨著舊城改造步伐加快,舊日的碼頭街市的遺址也難以尋覓了。
不過,重慶畢竟有這么多通航的江河,不加以充分利用也太可惜了。況且,三峽工程修建起來后,將為重慶的航運事業帶來前所未有的機遇。事實上,在舊碼頭破敗的同時,重慶已經建起了一大批先進的現代化的碼頭(港區),并且還將建設更多的諸如寸灘集裝箱碼頭之類的現代化碼頭。
如今,在九龍坡那樣的碼頭上,你看不到人挑肩扛,你聽不見下力人的號子。那才是"大吊車好氣派,成噸的鋼材輕輕一抓就起來"。碼頭上,集裝箱堆集如山,龍門吊駛來駛去,絞車卷揚機傳送帶輸進輸出……按規劃,三峽工程全部完工后,萬噸級船隊能夠直駛重慶,重慶的碼頭將更為繁榮。